“EasyDNA”就在一个狭窄的过道里,破旧的空调隆隆作响,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年老的穿着袜子凉鞋的白人。在菲律宾共有十家“EasyDNA”分店,总部就在天使之城,几乎所有的顾客都是来做父子鉴定的。差不多每周有10单左右的生意。每次测试需要花费300欧元(译注:约合2500元),采集的样本将会送到一处美国实验室,十天后得出结果。 Nathalie询问柜台后的负责人。这个负责人是个美国人,曾经是IBM的员工,在他来到天使之城之前他就意识到了基因检测生意的巨大潜力。她说道,“我有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但是我知道谁是父亲。我怎么才能得到他的DNA?”。这个负责人对这种问题甚是熟稔,说道,“您可以和他喝咖啡的时候找机会弄到他的一根头发,他剪下的指甲或者抽过的烟也可以。有些母亲甚至直接带来带精斑的床单”。 Nathalie一言不发,她没有留下任何指甲或者撒满精子的床单。她只有一张Shane的脸书头像。 她想到了Shane脸书上的照片,他给他的孩子们送自行车,生日时的蛋糕和他们一家在海边那白净的脸庞。她并不知道,如果他承认他是Blessie May的父亲他必须为此付多少钱。英国政府应该知道Shane需要缴纳的抚养金总数,不过应该足够她和她的六个孩子生活所用了。走出去的时候Nathalie一言不发。Blessie May在外面等着她,因为Blessie May还要去上学。 Nathalie整理好Blessie的衬衣,今天是她第一天到新学校。上一个学校的孩子叫她“虱目鱼”,因为她的皮肤比其他的孩子白得多,他们还叫她“Kabute”,意为白蘑菇,因为她白的就像一颗从地里长出来的白蘑菇。他们向她喊道:“Tisa小姐,你个杂种!”,“你爸爸在哪啊?”,“你妈妈是不是在妓院上班?” Blessie May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当她的母亲讲述这些的时候。 菲律宾语里有许多形容这些性游客留下的孩子的话语。"Iniwan ng barko"——意为从船上抛下的。 "Putok sa buho"——意为竹竿里榨出来的。"Pinulot sa tae ng kalabaw"——意为水牛粪里捞出来的。 越南战争和科威特战争时期,大批的来自“克拉克空军基地”的性游客来到菲律宾的红灯区。“克拉克空军基地”是美国人进行军事行动的重要补给站,几公里开外的海岸就是美国海军的驻地。每到夜晚,美国士兵就外出猎艳。Nathalie听说,时至今日有将近25万“美国亚洲人”生活在菲律宾:他们都是美国人留下来的孩子和后代。 90年代美国人撤离克拉克空军基地,但是来自欧洲,美国,日本和韩国的性游客代替了当年的美国士兵。色情行业是菲律宾的重要收入来源,每年创收4亿美元,大部分来自天使之城。据援助组织的估计,大约有1万名流浪儿童在这所城市。 她并不认为这些勾当是令人鄙视的。相反她仿佛理解这种游戏规则而尽力融入其中。 Nathalie跟她外婆长大,她以为,她外婆就是她的母亲。其实她真正的父亲和母亲非常年轻。人们骗她,说那是她的哥哥和姐姐。当Nathalie14岁的时候,她明白了这一切便搬去她男朋友家里住。就算她男朋友经常殴打她,她依然默默忍耐着去上学,努力学习,只是缺钱一直是她最大的问题。 一天晚上她走过红灯区的时候,一个女人招呼她,“干什么呢,妹妹?”,Nathalie回答道,“我在找工作”。这个女人打量着她的身子,说道,“来吧,我看你能跳舞,一个星期之后你就是服务员了”。她顺从的工作,跳舞,任由那些男人给她灌威士忌。每一杯威士忌都能给她带来提成,她的生活因此也得到改善,她租了一件房子,从此便在红灯区安稳下来。 夜晚降临,Nathalie将Blessie和男孩们送上床睡觉后,她便穿上闪闪发光的衬衣,紧身牛仔裤和高跟鞋回到红灯区。这片红灯区有数公里之长,尽头的女孩给当地人服务,中心区域则是给欧洲人,美国人,中国人。 Nathalie走过穿着吊袜的年轻女孩,穿着热裤的变性人,抱着一人高的玩具泰迪熊的女售货员和一群胸前托盘里盛满香烟伟哥的赤脚小孩。Nathalie自信的在路上走着,拥抱酒吧门口的女孩,一起嬉笑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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