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三段葵花的节奏与20年前一模一样,它好像一把锋锐无匹的长矛,瞬间贯通20年历史然后破空而去。
神话时代
网络小说里经常会提到一个概念“神话时代”,那个时代“武学盛行”“强者遍地”、空气中“随处荡漾魔法波动”。神话时代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放到今天来都能轻松撂倒当世最强者。在今天的人眼里,那些人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叫“神话时代”。
神话时代往往是战争时代,强者、霸主、武神,相互之间经常爆发激战。最终某次毁天灭地的大战彻底摧毁了整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从此我们只能从一些残破的神器、可能已经不全的秘籍或是几块神兽遗骨等方面去揣测、想像神话时代的人究竟有何等实力。反之,如果你无意中吃到一块神话时代的王八化石、翻阅了留存于白猿腹中的真经、全身骨骼都被上古流传下来的液态金属改造过,实力往往都会有飞跃,这也激励人们去探寻可能埋藏有古代遗产的宝库或陵墓。
擎天柱厉害还是威震天厉害?最厉害的其实是他 在中国游戏史上,1997~2001就是神话时代。外有石器、万王乃至UO私服,内有电脑城4.5元一张的藏经阁硬盘版;联机星际红警帝国是时髦娱乐,PS、SS人气超高,还可以选择去街机房跳舞、打鼓或决斗。玩家们从90年代初“没有游戏可玩”的痛苦中缓解过来,放下手中的木棒开始疯狂摇摆!那种忽如其来的幸福感,现在的手机游戏用户恐怕很难领略到;当时的许多游戏,在20年后的今天依然屹立不摇。
比如KOF97。
奇迹时代
1999年我在柳州读高三,住校。在那之前我当然也久经考验,但只有真正远离家乡,你才能拥有从匝道进入高速公路,一旦踩下油门就不想再松开的快感。快感虽好,可不要贪杯喔——高三学生有一个共同特征,没钱,但这难不倒我。有钱时自己玩,没钱时看别人玩并在旁边指点,获得一种自己正在玩的感受——这大概是今天直播“弹幕”的雏形。尤其是像《英雄无敌III》这类游戏,玩的人和拿嘴发弹幕的人,那就像树和树桩附近的“狗尿苔”蘑菇般,是一种共生共荣关系。
柳州五星,每个城市都有这样的步行街,但不是每条步行街都有KOF97 但也有你没法指点的,那就是格斗游戏。这种游戏就像原始而粗糙的正义,野蛮人打到了猎物苦于无法分配于是扒开虎皮裙比大小比长度,输的人羞愧地拱手相让。在这种比较过程中旁人的指点毫无意义……
诚然格斗游戏并不只有KOF97,但KOF97玩的人最多,任何机房都是如此。背后的原因可能是盗版不过并不重要,没有人关心它从哪里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身边的人都在玩,你不玩就显得你很逊。今天的我已经三十多岁像是一口死掉的猪猡,不会在意别人说了什么、用多少度的热水把我浇灌;但在那个年龄上,没有人可以承受“你很逊”这样的评价。
1999年的柳州五星商业街是一条类似于大学“堕落街”的繁华所在。每天7点过后夜幕降临,小摊贩刷新在路边,开始兜售炒粉、卤味(配鱼峰啤酒)、鲜榨甘蔗汁芒果汁,各路骄奢淫逸的少爷们骑着250cc摩托车带着拐(柳州话的“女人”之意)招摇过市。他们钞票随叫随有、吃喝指哪打哪,身边坚拐(柳州话的“漂亮女人”)与小摊贩讨价还价的背景音效构建出20世纪末中国南方天空下的腐败堕落生态圈。
这种熙熙攘攘大背景下单身穷狗的落寞心情可想而知,但他并不沮丧,他知道有什么在等待自己:只要坐到机台前,选出八神、特瑞、二阶堂红丸——1999年柳州KOF97指定阵容——那就像EVA给充满了电,时刻准备着要一飞冲天。
别流泪,坏人会笑;别低头,皇冠会掉。然而少年的雄心壮志往往在现实面前低下高贵头颅:对方的特瑞轻松一穿三,眼看他点上一支烟,你只能黯然起身离开。你来,你看到,你被征服。
你握紧双拳唱出时代最强音: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白天人多的时候肯定是不行的,要练只能晚上练。当时柳州娱乐业发达,不存在所谓“宵禁”。大多数人(带拐)凌晨2点后被五星附近星罗棋布的的小旅馆吸纳,而还有许多人(当然也包括我)在街机房挥汗如雨、苦练技术。
当时已经有互联网、网吧,但没有对战平台,没有KOF交流论坛,知识的传播以难以现代人无法想像的方法进行。我曾经给一本杂志投稿“如何选出隐藏的真·大蛇队成员”并获得刊载——那本杂志叫《电子游戏软件》,今天已经不存在,20年前却俨然是Arcade & Console玩家的圣经。圣经都刊登过我提供的秘籍,让我感觉好有面子;圣经居然连怎么选真七枷社都不知道,又让人感到有些悲伤……
电软(1998.8),作为手里死过杂志的编辑,我对电软有很深的同情 那是充满奇迹的时代。如今人们熟知的鬼步、Bug震甚至是跑动岚之山,当时都隐藏在水下,寻常看不见,偶尔露峥嵘。远方游历而来的“高手”出现在身边(或对面),使出这些招式把你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而后悄然离开深藏功与名。那就像是转瞬即逝的奇迹——而每一个玩家都向往着成为那样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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